第74节(2 / 6)
是倒了几辈子邪霉,才摊上了这么个吝啬主顾。别人护送钦差前去地方上传旨,没等出长安地界,已经赚回了几年的薪俸。唯独咱们这帮倒霉蛋,连吃顿热乎饭,都得绕着弯子求上老半天。
知道这些京师里来的护卫以往都是被养肥了的主儿,薛景仙把心一横,大声补充,“薛某也知道大伙辛苦。为了不拖累大伙,有谁走不动了,直接打马回头就是。薛某保证,日后决不向上头告任何人的黑状!”
有道是“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头上,还顶着连脸皮都不要的。”薛景仙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一摆出来,众侍卫立刻纷纷改口,“哪能呢,哪能呢。看薛大人这话说的。好像我们兄弟比您还金贵似的!”
“那就赶紧走吧。薛某日后绝对不会辜负大伙!”薛景仙耸了耸肩,带头向前走去。
众侍卫往地上偷偷吐了几口吐沫,悻悻跟上。这一路,更是没精打采。直到天色将黑,才好不容易看见了一个城池的影子。薛景仙紧抽了坐骑几鞭,正准备到城内的馆驿安歇。城门口不远处的茶棚子中,突然响起了一句地道的长安腔调,“敢问,这位是新晋的中大夫薛大人么?小的姓李,奉我家主人之命,在这儿等候大人很久了!”
“等我?”薛景仙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犹豫地拉住了坐骑。他为人过于功利,在任时得罪上司同僚无数,因此这回奉命出使,连个送行的人都没用。谁料想已经离开长安数百里了,却突然冒出一个故交的家仆来,不由得令人好生困惑。
“正是!”那名说话满口长安腔的李姓男子做管家打扮,言谈举止落落大方。“大人在长安之时,我家主人就想找时间跟大人一晤。只可惜阴差阳错,始终没能如愿。后来听说大人奉命去安西宣旨,就派了小的前来给大人送行。谁料大人走得太急,小的居然没有赶上。所以就沿着官道一路追了过来,好歹这回赶在了大人的前面。”
“哦?”闻听此言,薛景仙愈发感到困惑。在京师这半年多来,他四处求人,四处碰壁,几乎把鼻子都碰扁了,也没攀上什么可靠的门路。怎可能突然交到这么讲义气的朋友?可看看对方的面孔、打扮,其所说的话又不似有假。特别是来人背后那几名随从,个个都生得孔武有力,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重金礼聘的护院。
正犹豫间,一众护卫们已经赶了上来。张姓伙长用目光匆匆一瞥,立刻猜到来者非富即贵。赶紧又向前带了带坐骑,躬身提醒道:“既然是大人的故交遣管家前来践行,我等到旁边候着便是。反正天色还早,进城不急在这一时半时!”
说罢,向众位弟兄们使了个眼色,拨马走开百余步。自己找了个卖茶水的摊子,跳下坐骑,背对着薛景仙买水解渴,目光不肯再向后回顾分毫。
得到张伙长的提醒,薛景仙也注意到来人的打扮。只见此人虽然身穿一身管家服饰,却是由上等绸缎精细缝制,价格恐怕能至少是自己行囊中的那件崭新新官袍的三倍。而此人随随便便牵在手中的坐骑,也是有名的大宛良驹,民间有个诨号叫照夜狮子,通体雪白,浑身上下没有半根杂毛。
能养得起如此神驹的,恐怕家资至少在百万贯以上。或者是个京师里数得着的权贵,地位不在宋昱等人之下。想到权贵两个字,猛然间,薛景仙眼前闪起一道亮光。在对巴结上杨国忠这条路绝望之后,他曾经决定接受一位大人物的招揽。可那位大人物好像又突然对他失去了兴趣,接到拜帖之后就音讯皆无,再也没派人联络过他。
如今有人不在长安城外给自己送行,却眼巴巴地赶出几百里路来!莫非有什么不方便不成?扫了一下对方脖颈上某个具体位置,,薛景仙赶紧跳下坐骑,冲着李姓管家长揖及地,“看我这眼神!居然没看出您老是谁来。贵上可好,薛某一直对贵上仰慕得很。只是无缘拜见,不胜遗憾!”
“薛大人言重了!”李姓管家笑着侧开身子,平滑的咽喉上下耸动,“我家主人,一直很欣赏薛大人的治政之能。这回听说薛大人奉命去西域传旨,怕您走得太累,路上难捱。所以特地命我带了几匹像样的脚力过来!”
说着话,他回头冲身后一使眼色。众家将立刻同时翻身跳下坐骑。将马缰绳牵了,连同李姓管家背后那匹照夜狮子一道,送至薛景仙面前。
“使不得,使不得!”薛景仙吓得连连摆手,说什么都不敢接受对方的馈赠。那匹照夜狮子是万金难求的宝马,其余几匹坐骑虽然看上去比照夜狮子差了点儿,但也是一等一的良驹。这么多匹良驹都送给自己做脚力,甭说恩重难还了,就连沿途的精料钱,都得把自己吃得倾家荡产!
“有什么使不得。看大人的这匹黄骠马,恐怕至少都是十岁口了。大人为官清廉,也不能太苛待了自己啊!”没有喉结的李姓管家笑了笑,非常体贴地劝道。“大人尽管收下,越往西走好马越便宜,我等回程时,再买脚力便是。对了,还有这几本书,大人也尽管带着路上看。免得旅途寂寞,想找个消遣都没有!”
当即,又有随从殷勤地送过一个提蓝来,里边装了厚厚的几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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