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1 / 9)
人生就是这么变幻无常。我惊魂甫定之后,产生了关于人生的离奇古怪的想法。我认识到,我当前的境遇,正是大智大仁的上帝为我安排的。我既然无法预知天命,就该服从上帝的绝对权威。因为,我既然是上帝创造的,他就拥有绝对的权力按照他的旨意支配我和处置我;而我自己又曾冒犯过他,他当然有权力给我任何惩罚,这是合情合理的。我自己也理所当然地应接受他的惩罚,因为我对上帝犯了罪。
于是,我又想到,既然公正而万能的上帝认为应该这样惩罚我,他当然也有力量拯救我。如果上帝认为不应该拯救我,我就应该认命,绝对地、毫无保留地服从上帝的旨意;同时,我也应该对上帝寄予希望,向他祈祷,静静地听候他圣意的吩咐和指示。
我就这样苦思冥想,花去了许多小时,许多天,甚至许多星期,许多个月。思考的结果,在当时对我产生了一种特殊的影响,不能不在这里提一下。那就是:一天清晨,我正躺在床上想着野人出现的危险,心里觉得忐忑不安。这时,我忽然想到《圣经》上的话:你在患难的时候呼求我,我就必拯救你,而你要颂赞我。于是,我愉快地从床上爬起来,不仅心里感到宽慰多了,而且获得了指引和鼓舞,虔诚地向上帝祈祷,恳求他能拯救我。做完祈祷之后,我就拿起《圣经》翻开来,首先就看到下面这句话:等候上帝,要刚强勇敢,坚定你的意志,等候上帝!这几句话给我的安慰,非语言所能形容。于是,我放下《圣经》,心里充满了感激之情,也不再忧愁哀伤,至少当时不再难过了。
我就这样一会儿胡猜乱想,一会儿疑神疑鬼,一会儿又反省冥思。忽然有一天,我觉得这一切也许全是我自己的幻觉。那只脚印可能是我下船上岸时自己留在沙滩上的。这个想法使我稍稍高兴了一些,并竭力使自己相信,那确实是自己的幻觉,那只不过是自己留下的脚印而已。因为,我既然可以从那儿上船,当然也可以从那儿下船上岸。更何况,我自己也无法确定哪儿我走过,哪儿我没走过。如果最终证明那只不过是自己的脚印,我岂不成了个大傻瓜,就像那些编造鬼怪恐怖故事的傻瓜,没有吓倒别人反而吓坏了自己!
于是,我又鼓起勇气,想到外面去看看。我已经三天三夜没有走出城堡了,家里快断粮了,只剩一些大麦饼和水。另外,我还想到,那些山羊也该挤奶了,这项工作一直是我傍晚的消遣。那些可怜的家伙好久没挤奶,一定痛苦不安。事实上,由于长久没有挤奶,有好几只几乎已挤不出奶而糟蹋掉了。clxwx
相信那不过是自己的脚印,这一切只是自己在吓自己,我就壮起胆子重新外出了,并跑到我的乡间别墅去挤羊奶。我一路上担惊害怕,一步三回头往身后张望,时刻准备丢下筐子逃命。如果有人看到我那走路的样子,一定以为我做了什么亏心事,或新近受了什么极大的惊吓哩-—受惊吓这倒也是事实!
正文
可是,我一连跑去挤了两三天奶,什么也没有看到,我的胆子稍稍大了一点。我想,其实没有什么事情,都是我的想象罢了。但我还不能使自己确信那一定是自己的脚印,除非我再到海边去一趟,亲自看看那个脚印,用自己的脚去比一比,看看是不是一样大;只有这样,我才能确信那是我自己的脚樱不料,我一到那边,首先发现的是,当初我停放小船时,绝不可能在那儿上岸;其次,当我用自己的脚去比那脚印时,发现我的脚小得多。这两个情况又使我马上胡思乱想起来,并使我忧心忡忡,忐忑不安。结果我吓得浑身颤抖,好像发疟疾一样。我马上跑回家里,深信至少一个人或一些人上过岸。总之,岛上已经有人了,说不定什么时候会对我进行突然袭击,使我措手不及。至于我应采取什么措施进行防卫,却仍毫无头绪。
唉!人在恐惧中所作出的决定是多么荒唐可笑啊!凡是理智提供他们保护自己的种种办法,一旦恐惧心占了上风,他们就不知道如何使用这些办法了。我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把那些围墙拆掉,把所有围地中的羊放回树林,任凭它们变成野羊,免得敌人发现之后,为了掠夺更多的羊而经常上岛骚扰;其次,我又打算索性把那两块谷物田也挖掉,免得他们在那里发现这种谷物后,再常常到岛上来劫掠。最后,我甚至想把乡间茅舍和海边住所的帐篷都通通毁掉,免得他们会发现住人的痕迹,从而会进行搜索,找出住在这里的人。
这些都是我第二次从发现脚印的海边回家之后在晚上想到的种种问题。那时候,我又像第一次发现脚印后那样,惊魂不定,心里充满疑虑,心情忧郁低落。由此可见,对危险的恐惧比看到危险本身更可怕千百倍;而焦虑不安给人的思想负担又大大超过我们所真正担忧的坏事。更糟糕的是,我以前总能听天由命,从中获得安慰;而现在祸到临头,却不能使自己听从天命了,因而也无法获得任何安慰。我觉得我像《圣经》里的扫罗,不仅埋怨非利士人攻击他,并且埋怨上帝离弃了他。1因为我现在没有用应有的办法来安定自己的心情,没有在危难中大声向上帝呼吁,也没有像以前那样把自己的安全和解救完全交托给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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