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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断的高跟鞋(二)(1 / 1)

这天中午,唐欣被班主任叫走,唐晓翼自己去吃了饭,再走回教室午休。晨间大雾四起,上午便有艳阳高照,气温直逼叁十度,室外完全穿不了外套,唐晓翼便把校服脱了,上身只穿件短袖,拣着树荫底下走,总算回到教学楼。他方踩上楼梯,忽而被人从身后勾住了裤腰。

他毫不怀疑,假如他继续往上走,那人也不介意直接把他校裤脱了。

福至心灵般地,他料想到回头,将会看见谁的脸孔:当然是庄易茗,以及总围绕在她身边的那几位小姐妹。见唐晓翼停下脚步,易茗抬抬下巴:“聊聊?”多么标准的校霸台词。

他却只觉得嫌恶,紧接着冷笑:“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

“唉,就当我想跟你解释解释。”易茗说着,自己也笑了,“虽然,你肯定觉得没什么好解释的,也并不想听。”

她歪头,望了望唐晓翼身后,又摊开手掌,貌似无奈:“你说,我要是打你,你会还手吗?当然会吧?”

庄易茗忽而正色,郑重地看住他的眼睛:“……但我确实只是想和你说说话。”

“只是想说话的话,在这里说也一样的。”唐晓翼看出她是想把他带去僻静处“好好聊聊”,但他的确不想去,也忌惮再次被设计。他不介意易茗把那天晚上的事情说出来:即便她决定亲口抖擞出那些事迹,那她也需要考虑到,那将是一把双刃剑,既能伤害唐晓翼,又能让她在她的小姐妹们面前颜面尽失。

易茗却为他的话语和反应,出现了片刻的怔愣。她像思索了几十秒钟,最终组织好了说辞:“对不起。”简明扼要的叁个字,她说得果断,亦显得真挚——尽管落在唐晓翼眼里,这份“真挚”仍需要打个亟待推定的问号。

唐晓翼调整呼吸,将校服外套换到右手上拿着:“……所以,到底有什么事?”

她答非所问:“旁边有个空教室,我们去那里说。”

像是一口咬定,她的“对不起”将会换来他的松口……那她确实猜得很准。唐晓翼跟在她身后,走进那间空教室。易茗的小姐妹们留在门外,好似为他们放风。唐晓翼想到“放风”这个词时,不自觉牵扯了一下嘴角,旋即便收住了笑意。

“好了,说吧。”唐晓翼说,“我还要回去午睡,所以长话短说。”

“对你用药不是我的想法,我只是被我爸爸当作了工具人。”易茗说,“设计你,全都是他一人的主意,与我无关。”

唐晓翼不置可否地撇撇嘴唇:“所以?”

“我就想和你说这些。”她顿了顿,“所以,你可以走了。”刻意模仿他说出“所以?”二字的腔调。

唐晓翼果真把手放上门扶手,作势要开门离开,易茗又上前一步,按住了他的手。他敏感地觉察到,她的掌心跟那晚一样的冰凉。她正在渗出冷汗。

唐晓翼不动声色地垂眸,望向面前的庄易茗。额前散了几缕碎发,垂落在她眼睫间,她像觉得痒,不安地眨了眨眼睛。而后她忽然抬眸,同唐晓翼对视。

他莫名地冒出一句话来:“你的脸颊痛吗?”

唐晓翼只是想到了那晚,商务车驶离庄家时,他在后视镜里看到的那一幕。

庄应生的那一巴掌打在了易茗的左脸颊上。从动作来看,他用的力气不轻。

他又感到好笑,像替自己感到不齿:这个女孩,在她父亲的指使下亲身做了一个针对他的局,作为受害者的他,竟还有闲心关心她,有没有被她父亲打痛。……几乎像某种精神疾病的隐兆,唐晓翼明知他不该对庄易茗心软。

易茗因这个问题而微微一愣,下意识地抬手抚上了左边脸庞。

“……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她淡淡道,“爸爸打完以后,我就用冰块敷了,所以肿得不算很厉害。”

她放下手掌,朝他露出个灿烂的笑靥:“你看,是吧?看不出来任何痕迹嘛。”

“你还是别笑了,让我瘆得慌。”唐晓翼说完,紧跟着补充一句,“很假、很虚伪。不想笑的时候完全可以不用笑。”

易茗沉默,目光移向他处,又悄悄地挪步回来,落在唐晓翼脸上。

“我也不想这样的。我也想自由自在地表露出真实情绪的。”她说,“但很可惜,大多数时候,我都不能那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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