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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中)(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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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亮了,是红色。

医院独特的味道让人心神不宁,她的眼睛哭得红肿干涩,胸口那处一直闷着。颓丧地坐在冰冷的椅上,双手交叉紧握着,抵在低下的额头,再用力闭着眼,牙齿咬着下唇,陷入沉默。

有人推着她的肩膀使她无法不睁眼,下一秒,质问的话便传进耳朵。

“我哥怎么回事?!他怎么进医院了!”

她摇着头,似有些力倦神疲的意味。

又是一阵用力的拉扯,隔着衣衫掐着她一小层皮肉,她疼得轻轻哼了一声,身子摇晃得像一条鱼尾般,却只呆然地瞧着地面。

那人便带着哭腔和愤怒的。“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宋轻轻!你不要再害我哥了好不好?!”

下意识地张开嘴想辩驳,想说我真的不知道,又想说我没有想害他,可又不知怎的,吞回腹中。

又呆了,像条死鱼。

“林音。”不远处传来女人矜贵而优雅的声,“过来。”

林音拿出纸巾擦去脸上的泪,又狠狠瞪她一眼,不情愿地走到林母身旁。

之后,她和林凉最亲的两个人全程没有交流,直到手术做完,医生摘下口罩,对上前一步的林母说,林凉只是因失血过多昏迷了,右腿轻微骨折,脑部也有轻微脑震荡,估计是发生了一场小车祸,过几天就会醒来。

让她放松心。

不是亲属的她站得远远的,在墙角处,听着医生对她们的嘱咐,望着她们签字说话的景儿,苦涩从心尖尖里冒出。

她想,林凉哥哥,你的妈妈很漂亮,和你一样好看,让人移不开眼。

却好看到…让人惶恐、失措、害怕。

“宋姑娘,我可以和你说些话吗?”面前的女人笑着,走到她身前,又指了指附近一处隐蔽的空间。

她点着头。血液里爬着不安。

那里有扇小窗,风刮得树叶飘零,她却不敢抬头去看,低垂着,时而看着墙面。

许玉月却站在窗前,背着她,不知表情。

“抱歉,我向周围的人打听了你们这一段的生活。”她缓缓开口着,礼貌而谦和的。“很不好,这是我得知的消息。更准确一点来说…”

她转过身,深深地看着她,“是林凉过得很不好。”

低着头,看着鞋子,下坠的睫毛像座监牢,像要封闭她,关死她,她开始捏起自己的手指。

许玉月轻轻呼了口气,神色轻皱着,“当初他要离开。我以为是和他父亲赌气,所以才放任他的离去,觉得他自小在优渥环境里长大,吃点苦很快就会乖乖回来,并认识到和一个智力有缺陷的孩子在一起终归是一种错误。”她停顿了一声,又说着。“只是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倔…”

手指搅动的力度越来越大,恨不得折断十指般。

对面的声音逐然地加重,掺杂着愤怒。“和你在一起,却把他这辈子的苦都吃够了。当外卖员?你让一个从小弹钢琴、拉小提琴的公子哥去送外卖?又脏又累不说,你知道因为送外卖出车祸的人有多少吗?!你又能知道在我听到他竟然还被人砍掉手指后,是什么感受吗?!你知道吗?!”

她的愤怒似是被最后一句点燃了般,更深更浓,眉头直皱成山川,咬牙切齿地看着宋轻轻,声音大而用力的。“他从小那么爱惜自己的手!那是一个弹钢琴的人最珍贵的东西!可是却跟你在一起后,什么都毁了。”

一个对孩子还是有心疼的母亲,正展露着敌意,“宋姑娘…如果没有你,他可以是名钢琴家,也可以是资本家,但决不可能拖着你这个什么都不会的人,去做那么脏那么累的活!又被人欺负得不敢还手!还要冒着生命危险去赚钱养你!这根本不是他应该拥有的生活!他本该有更好,更好的未来…而不是现在,任人欺凌、狼狈不堪地苟活着…”她渐渐收起自己外露的真面目,叹了一口气,又转了身,对她说。

“宋姑娘,原谅我的直接。你家境穷困,生活不能自理,脑子也不好,你真的配不上他。”

自己好难看所以不配。自己太矮了所以不配。自己学习不好所以不配。自己家境不好所以不配。自己毫无用处所以不配…

爱一个人,不配的缺点就这样给细心的挑了出来。

于是他来了想躲,他走了又想追。

她听见锁拷咔嚓的一声,正留在胸膛里。

偏着脸,看向一直低垂着不作言语的少女,她微微张了嘴说,“离开他吧…他真的已经为你做得够多了。”

离开他…

她下意识的摇着头,“可是,我爱他…”

嗤笑一声,她上下打量着这个竟然会说“爱”的傻子,轻微的勾着嘴角, “爱他又怎样,不爱他又如何。我却只看到你全身上下可耻的自私。你自己孤苦无依没人照看,所以才渴求一个心疼你的人,贪图他像衣食父母一样不求回报地供养你,自己却活在舒适圈里招摇自在。对么?”

是这样的么…她的爱,真的是自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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