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朕要将东境流民、南荒战奴、西域散修……这些曾被视作草芥的‘沙砾’,都揉进帝国的暖玉髓中!赐田亩,授技艺,立军功可脱贱籍!”
李辰安的手指滑至她身上的一道旧伤痕,他指腹带着真气,一遍遍描摹那凸起的痕迹,如同抚平时光的褶皱。
“均田,便是断世家根基。废奴,更是掀翻千年陈规。”他声音低沉,“阻力之大,甚于深渊孽龙。凤瑶当年未竟之志,你真要承下?”
“母后当年败在‘孤’字上。”萧雪衣翻身,与他正面相对。
暖玉髓池水荡漾,折射出明珠柔光。
她握住李辰安的手,牵引着抚上自己心口。
掌下肌肤温热滑腻,搏动的心跳沉稳有力,与他掌心紧紧相贴。
“她有凤十三营,却无扎根民心的田亩;她能斩落北斗阁,却斩不断盘踞田垄吸血的蛀虫。朕不同——”她将他染着归墟寒意的手紧按在胸口最温热柔软处,美眸逼视他。
“我有换新天的决心。”她目光盯着李辰安的脸说道。
李辰安瞳孔微缩。
“朕已命缄影营化整为零潜入各州。”她唇角勾起锋利弧度,“丈田亩,录丁口,查隐户!凤营精锐已秘密编入‘田亩督巡使’,持朕赤凰佩剑,凡阻挠均田、隐匿田产、抗废奴令者……无论龙脉余孽还是凤族耆老——”
她一字一顿,吐息喷在李辰安颈侧,带着凰炎的灼热与杀伐:“先斩田契,再斩人头!”
水汽氤氲,两人鼻息在方寸间交缠。
李辰安忽然托住她后颈,将她整个人揽入怀中。
他下颌抵着她湿漉的银发,低沉的声音震动着她的耳膜:
“新政如刀,需执刀人自身无瑕。凤栖宫需先成‘无垢之地’。”
萧雪衣在他怀中仰头:“我知道很难,但我还是想试一下。”
李辰安收拢臂弯,池水因他的动作漾开圈圈涟漪:“好,我会帮你的。”
……
霜融曦现,承渊待曙。
更漏声歇,池水渐凉。
李辰安将萧雪衣抱出暖玉髓池,雪蚕云锦软巾裹住她冰凉身躯。
墨玉地砖映着鲛绡灯影,他将她置于临窗的紫檀美人榻上,取过犀角梳,一缕缕梳开她湿透的银发。
“新政首刀,欲落何处?”他问,梳齿穿过冰凉发丝。
“北境三州。”萧雪衣闭目感受他指尖力道,声音带着浴后的倦懒与清醒的冷锐,“‘镇北侯’林崇,萧煌表弟,私占军田七万顷,匿战奴九千,更以‘冰税’盘剥边民。半月前,他的请安折子下,压着三份北境县令血书——今冬冻毙流民,已逾千数。”
“林氏族兵三万,控扼‘冰绝关’。”
李辰安放下犀角梳,掌心覆上她半干的发顶缓缓摩挲,静静听着。
“所以朕要借你的‘势’。”她睁眼,赤金瞳孔毫无倦意,“三日后,朕临朝颁旨。待圣旨出皇都之时,我要林崇的人头悬在冰绝关隘口——让天下人看清,朕的均田策,不是写在绸缎上的墨痕,是悬在旧贵脖颈上的断头刀!”
她翻身坐起,云锦软巾滑落肩头,赤金凰炎自心窍浮出,凝成一件半透明的赤焰纱衣裹住身躯,帝威隐现:“辰安哥哥,这一刀,需你为朕开锋。”
李辰安凝视萧雪衣。
“好。”
他只答一字,玄衣身影已融入夜色。
……
翌日。
静雪殿的墨玉窗棂上。
朱漆托盘无声置于紫檀案头,玄铁匣内北境三州的舆图、林崇族兵布防、冰绝关隘口详勘……每一卷羊皮都浸透暗卫的血与寒霜。
李辰安玄衣垂落,指尖拂过舆图上“黑水堡”与“葬龙涧”两处朱砂标记,那是林崇私军屯粮铸兵之所,墨迹未干的批注:
“均田令下,冻骨当暖;旧贵颅悬,新朝始安。”
……
暮色四合,赤凰皇都的灯火次第燃起,唯独凤栖宫东南角的“栖梧殿”沉在一片晦暗里。
此处曾是凤瑶执掌凤十三营的中枢,如今朱漆剥落,赤金帷幔换作素银,唯余殿角一尊半人高的青铜凤首漏刻,滴滴答答切割着沉寂。
李辰安踏过殿阶。
门槛内并非预料中的金砖玉砌,而是一片移栽的枯焦梧桐林。
焦黑枝丫刺向暮空,枝头却诡异地缀着几朵新绽的赤金凰炎花——涅槃池里移来的火种,挣扎着在死木上燃烧。
凤瑶的背影立在林深处,未戴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