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玉长兄陆萧屯兵驻军在武威,距长安千里,为保证远在外的将士可以和家中人通信报平安,大魏设置了一系列比较完善的机构和线路,专门输送两地信息。
陆玉心思散乱,眼睛盯在简册上,但也看不下去了。她推了推眼前的竹书,略带些烦躁,“长兄在忙什么,怎么还不回信……”
深夜的书房仍大亮,陆玉睡不着,冷绾也未入寝,二人窝在书房中看书。
冷绾道,“许是太忙了,只能再等等。”她示意来回话的侍从,“你先下去吧。”侍从退下。
“别想这么多了,已经很晚了,要不要沐浴入寝,我让人给你烧水。”
陆玉低了低头,活动僵直的肩膀,还是很低落,“行,让他们先烧上水吧。”
冷绾正要出门,就听见有人敲了敲门。
“家主,有事相报。”
“进。”
近侍上前朝陆玉一拜。
“燕定公府今夜有人出入,我们的人跟踪后确定是燕定公本人,他一路谨慎,入了丞相府,于亥时一刻离开。”
陆玉合上书简,冷笑,“苏鹤安坐不住了。”她脸色阴沉沉,“我看他们怎么翻身。”
近侍退下后,冷绾用银簪拨弄了下靠近陆玉书案灯烛的烛芯,灯火亮堂起来。
“为什么不直接动手?”
“死太容易了,我要的不只是这个。”陆玉翻开一卷新书,瞳孔收得很紧,压了压眉头。
从苏奴出事以来,苏云淮一直岿然不动,他之前往宫里托人递信都被她压下了。苏云淮纵横朝堂,也绝不是引颈就戮的良善之徒,必然会猜到什么。
夜云笼罩月色,难辨形貌,只可窥其濛光。
……
————
长安宗正府。
白日里公务繁多,宗正府中人员不算多,人人忙碌,进进出出。
“宗正,联系的几位学宫讲师表示愿意入女学教授学识,只是他们的意思是,待学宫建成后,一切落定后才会来。”内官长汇报完,小心地看向沉施宁。
沉施宁听闻后疲惫地从漆案前抬起头,揉了揉眉心。
日前,他联系学宫的几位讲师提了女学这事,明为邀请他们讲学,实则暗示他们同他一线,以作表态支持,对抗朝中反对的老臣。
但这群儒士精明的很,不肯轻易表态,只等沉施宁把一切解决好才肯上。
群臣中有反对者,亦有支持者,前几日他还收到了谏议大夫甘食其的来信,表示支持,愿尽绵薄之力。但在支持者的派别里,多数是年轻没什么话语权的朝臣,助力不大。
沉施宁分外头疼。
除此之外,选定地址建学此事又卡住了。他多次前往钦天监请求测算风水选址,并且提供了他选中的几块空地,都被钦天监以各种理由驳回。
“果然,我这个新来的,说什么也没人搭理……”沉施宁把竹书往案上一撂,揉了揉久坐酸痛的脖子。
内官长奉上茶来,也忧心忡忡,“陛下将此事交于宗正府,若是我们完不成,该当如何?”
“辞官赋田,归耕于山。”沉施宁饮下一大口茶,勉强驱散一点疲惫。
“宗正,您又说笑……”
沉施宁叹了一口气,“虽然陛下没设时限,但总这么拖着也不是事……快一个月了,一点进展也没有……”
他深知推进女学一事对他的重要性,但是周转于朝堂,仅凭人人都有的实力远远不够。关节的打通还是要靠关系。
“宗正,不如您去拜托拜托老宗正……”内官长试探着出主意。
沉施宁沉默。
他不是没想过,只是祖父出面的话,那女学此事就不是他沉施宁一人促成,他仍然是家族庇护下的“新人”,仍然是不够上称的“青瓜蛋子”。
况且祖父已经退隐,不再过问朝堂之事了,这把年纪还要为孙子的事到处拜托人,他再去腆着脸求,也不大好意思。
沉施宁皱了皱脸,再次打起精神。“先这样吧,我再看看怎么推进,就算慢,也得有进展。”
日暮霞落。
沉施宁在宗正府又待了好一会才起身离开,一回头,宗正府里的官员早下值了,只剩几个夜里当值的。他简单交代了几句离开。
自从接了宗正一位后,沉施宁就从原来的沉府搬出来了,在宗正府不远的位置选了个宅子暂住,本来沉老宗正要买下这宅子给他,但他没要,打算有空再看看,选一个离宫廷和宗正府两处都近的位置,方便他日常上值办事。
回到住处后,沉施宁用完晚膳已经是戌时快亥时了。
手下人去烧水给他准备沐浴,他也乏了,准备回房暂歇。
刚起身,司阍来报,“家主,有人求见。”
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有人前来拜谒?
“谁?”
“来者说,可帮家主除掉朝中大患。”
沉施宁缓缓抬头,眼中有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