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1 / 3)
王桓所住的宅子位于当年沅陵侯府之后,只是沅陵侯府正门面对胡八街,占地且大,而王桓现居宅子门开对外乃冷巷一条,平日里也极少人过往,也便除非是从高往下而望,不然无论是从胡八街,还是从巷子里,都很难看出这两宅子竟是紧紧相连。
今夜月光挑剔,胡八街明而亮,深巷里却深且黑。
谢宁牵着王桓的手小心翼翼地带他往外而行,若见地上有水滩石头,则先用脚碰一碰王桓脚尖示意。
也便走了半天二人才走到巷口,王桓是哭笑不得,他把手从谢宁手中轻轻挣脱开,道:“小王爷,这到了外头,您还是别牵着我了。”
谢宁皱眉顿了顿,担心看向王桓,问:“看得清路?”
王桓轻轻拍了拍谢宁手背,浅笑道:“小王爷不必担心,能看清的。”
谢宁若有所思点点头,刚转身往外走,灵台却忽然闪过一道精光,他蓦地停下脚步,盯着王桓微愠而问:“你是不是又服食骨翠散了?”
王桓先是怔了怔,片刻后又欲盖弥彰地扯了扯谢宁的裘衣,浅笑道:“难得花朝,半点而已。”
谢宁愤然甩开王桓的手,正要说话,王桓却信步就往外走去,边走边伸手指向远处不知道什么东西,一本正经地低声嚷嚷道:“诶小王爷,你看那是什么?”
谢宁只站在原地,心中本是一腔怒火,正要冲上前将他拽回来,可目光之处,那人单薄的背影在月光下,在人潮浪涌中穿行,竟如一叶扁舟孤独冷清浮沉在万丈大海。
谢宁心中的愤怒随即变成心疼,他很想立刻便冲上去将王桓带回来,可是他只想将他带回来,藏在屋里一辈子,谁都抢不走,皇天也不行。
因为祁缘管得紧,玉嫣也曾提过近来怡都内柔化人虽越来越多,可是真正做买卖的却越来越少,导致这骨翠散也千金难求。也不知道托了多少关系才求得的一点,王桓是故意留到今晚。
许久未曾有过这般清晰眼神,王桓却没有一点兴奋。他站在人群中,正想回头找谢宁,却有人扯了扯自己的衣袖。
王桓蓦然低头,只见一个小女孩正抬头看着自己,约摸六七岁,小脸圆圆,一双眼睛水汪汪,身上裹着粗布棉袄,棉袄上还有好几个被柴火烧穿的破洞,她一只手挎着一个竹篮子,另一只小手抓着王桓的袖口,不停地摇晃着。
女孩见王桓看向她,便奶声奶气地说:“公子买花糕,吃过百花糕,相思无处逃。”
王桓一听,顿觉有趣,拉着小女孩的手将她牵到人群之外一棵柳树下,蹲下身来与她平视,笑着说:“小姑娘,你怎么知道我相思了?”
“你眼里有光,”小女孩眨了眨眼,一字一句地说,“嫂嫂说过,喜欢一个人,眼里就会有光。”
王桓看着小女孩一本正经的样子,笑了笑,伸手指了指她的小篮子,问:“这是什么?”
小女孩迅速从篮中取出一个用干竹叶包在外面再用马莲草扎起的包状物递到王桓面前,说:“这是百花糕,我嫂嫂自己做的,吃了百花糕,叔叔你的心上人就会到你身边了!”
王桓差点趔趄摔到地上,好不容易稳住身子,他哭笑不得地问道:“你刚刚管我叫什么?”
“叔叔,”小女孩天真无邪地看着王桓认真地说着,却忽然又抬头,对着王桓身后兴奋地说到,“哥哥,你也要买百花糕吗?”
王桓这正要起身,转头之际却看到身后一尾深棕貂裘,他嘴角轻提,伸手捏了捏小女孩的脸,说:“你可是天上花神下凡吗?我都还没吃上你的百花糕,我的心上人就到我身边了。”
女孩一脸茫然地看了看王桓,又觑了觑他身后不苟言笑的谢宁,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谢宁沉声问:“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卖花糕?”
小女孩努努嘴,似乎谢宁这么一句话刚好触到了她心里的难过,她低头小声说:“嫂嫂身体不好,花朝节做了点百花糕给我吃,可是我想着自己一个人也吃不完,不如偷偷拿出来卖点钱,给嫂嫂买药”
王桓听后微微皱眉,问:“你兄长呢?”
谁知女孩一听,越发将脸埋下,双手死死地抓着竹篮子的把手,眼泪不住往下掉,王桓回头与谢宁对视一眼,谢宁也皱着眉。
女孩吸了吸鼻子,才哽咽着说:“嫂嫂说兄长不会回来了。”
谢宁单眉上挑,冷声问:“此话何解?”
女孩用手背揉了揉鼻子,说:“一年前兄长跟一群哥哥出去举牌子,要救回他们的老师,结果都被人抓了。大家说他们都被扔到乱葬岗了,我跟嫂嫂说那我们去乱葬岗把兄长带回来,可是嫂嫂就一直哭,说兄长不会回来了…”
女孩话音未落,王桓差点往后顿地跌倒在地上,幸亏谢宁眼疾手快将他扶起,王桓只觉一口淤血堵在心头不上不下,面/具之下脸色骤然铁青,他忍不住猛地重咳两声,谢宁心里也一惊,连忙轻轻拍打在王桓后背。
小女孩这才回神,又吸了吸鼻子,抬头看向他们二人,关切地问:“叔叔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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