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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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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自然,总不能让我刘氏宗亲女远出塞外吧?”

皇帝只觉头痛,又不欲与太后争辩,因道:“朕乏了,便不搅母后安歇了,——朕只一言,要须母后切记,朕的天下,绝不必要个女人来为朕守!乏此一生,朕立志阻匈奴长城之外,母后若当真为儿子好,当须用忍,扶助儿子练兵强将,……母后何尝忍心儿子咽下这口北漠匈奴马踏山河的窝囊气?”

皇帝銮驾因出了宫门,长乐宫一应值夜宫人皆伏地,恭敬送御驾。

銮驾忽停,皇帝座中睁了眼:“杨得意!”

杨得意因跪辇下:“陛下,下臣在!”

“为何停了?今日留宣室殿,朕哪儿也不去。”皇帝揉了揉额。

杨得意似有为难,皇帝只觉烦厌,忽然作色:“何故如此吞吞吐吐?!”

杨得意心里暗暗叫苦,这君上雷霆之怒向来迅雷不及掩耳,说来就来,又有些个庆幸,幸而陛下坐辇中,若然立他面前,可不要一脚踹他心窝子么!

因哆嗦道:“禀陛下,奴臣已去看探,前头有人正哭啼,挡了御驾,因……”还未说完,已被皇帝打断:“朕正烦厌,最恼这些个细细碎碎!掖庭此风不可长,挡了御驾朕便得移驾他宫么?成何体统!”

皇帝想的也对,他只当那哭啼之人是失势邀宠的宫妃,拦路哭来,教他复见。只觉这一场面何曾的熟悉,却竟想不起来,何时见识过呢?

见皇帝着恼,杨得意索性豁了出去,一跪,因道:“奴臣这一时便派人送出宫去,教魏其侯府上来人领了去!”

皇帝果然问道:“朕一宫妃,与魏其侯府上又有何干系?”因乜杨得意:“别卖机灵,你狗肚子里揣了几根肠子,朕不知道?!”

杨得意忙道:“那夤夜哭啼伤心之人,正是魏其侯府上的窦沅翁主。”

辇中忽地没了声音,过了许久,才听皇帝哑了声道:“瞧瞧去。朕想见她。”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赶在今天完成第三更…累死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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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满地不开门(3)

皇帝阖眼高坐辇中,随驾停了下来,只等杨得意引了人来。因是夏夜虫蚊极多,打幔的小侍半刻不敢懈怠,捉大扇恭肃立一边,绡帐围的极严,薄幔映着皇帝一张端肃的脸,挺的鼻,饱满的唇,阖下一层阴翳。

他饶是这么坐着,已是十分威严。无人敢正觑龙颜,随从小侍、宫女子们个个微低着头,皇帝不说话,他们似乎连呼吸也不敢。这周遭的空气都凝滞了。

皇帝忽然嗽了一声。

此时杨得意已领了人来,于辇下谒。皇帝蓦地睁开眼,隔着一层薄薄帐幔,隐隐见辇下那女子,好一副柔弱的身骨,细柳腰,青黛眉,好久没见她了,是瘦了些,自打长乐宫老太后薨,陈午事发,皇帝便一直在着手收拾外戚余部势力,确然也忘了这丫头了。仔细想来,窦沅也算身世凄苦,逢了及笄出嫁之时,魏其侯窦婴死,她服孝三年未说与人家;窦太后是心疼她的,留在身边只等阿沅服过了孝期,满朝文武显达中物色个好人家,好将亲亲侄孙女儿嫁了去,却不想,窦太后没能熬过来,反是多年累蓄的外戚力量触怒了皇帝,少年天子眼疾手快地修剪旁枝,窦氏大厦将倾……

这个好姑娘的婚事,算是耽误透啦。再碰上皇帝有这么个母后,想了如此馊点子,阿沅的下半辈子,毁尽。

皇帝不免有些伤感:“抬起头来,让朕好好瞧瞧。”

阿沅果真听话地抬起头来。

“哭啦?”皇帝柔声问。这语调极教人放松,带着三分宠溺,倒像是往年与陈阿娇说话似的。皇帝朝堂虽刚硬,对待宗亲姊妹,仍是存着几分温情。

阿沅抹了抹眼角。

“有话尽说,朕为你做主,”皇帝笑了笑,“朕连日来忙,是忽略了你……太后的话,你听听便好,朝堂诸事,无一能绕开朕的圣谕。”

言下之意是,远赴匈奴王庭之事,还需圣裁,太后一介女流,做不得主的。汉宫的天下,到底还是皇帝的。

窦沅的声音极轻,却很沉稳:“阿沅一介女流,若然能为君上分忧,当是荣幸的。远出塞外,和亲匈奴,——阿沅愿意。”

“你什么意思?”皇帝倒是一惊。

她低头,几要将声音埋进了卷过的风里:“汉宫生我养我,阿沅自小长于太皇太后姑奶奶身边,如今……亦当是报姑奶奶养育大恩的时候了。”

“你不必——”皇帝道:“朕是说,你要‘报恩’,不必用这样的方式。”

“阿沅愿意,心甘情愿,”窦沅猛地抬起头来,“但,阿沅并非别无所求!”

皇帝一怔。那女孩子的语气神态,竟在某一瞬间,与窦婴约略重合。原是这样血脉相承的骨气,自有其一番道理。古来帝王治世,能灭其形,却不能灭其风骨,魏其侯窦婴,往年皇族宴酣时,他竟敢当面拂逆太皇太后之意,到底有着几分骨气,阿沅尽得其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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