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3 / 3)
么?只因文皇帝性子太敏,哀家与他,是从代国一路扶持走来的患难夫妻,他比谁都瞧的清楚,旁的女子爱他,因他是皇帝;哀家思慕他,却只因他是刘恒。”
皇帝眉头微微锁起,似在深思。窦太后这番话,句句戳心。文皇帝性情敏达,他却也不拙。文皇帝能想明白的,他当然也能想明白。
这后宫女子,是因爱他刘彻,还是惧他帝王威仪?
她们是恭顺温婉的,皇帝要怎样,她们便应声附和。卫子夫如此,阖宫美人、夫人,无不如此。于她们而言,谁是‘皇帝’有何要紧?她们顺从思慕的是“皇帝”,而非他刘彻。
尽管刘彻就是皇帝。
只有陈阿娇是不同的。
他是尘泥时,她已在云端。陈阿娇自出生起,便注定要与这汉宫情缘深结,她高贵的母亲自然要为掌上明珠娇娇寻一门天底下最尊荣的姻亲,馆陶姑姑好大的心气,连王公贵胄都看不上,偏要与这普天下的主人——天家刘氏结姻亲。他与母亲王美人别居猗兰殿时,久不见父皇,但他的表姐陈阿娇,却能日日入谒君前。皇帝舅舅视她如珠如宝,莫说有馆陶长公主这一层关系,单凭堂邑小翁主那份儿讨巧的灵性,已能轻易获宠。她生来属于这汉宫。
宫中诸美人遇见他时,他已是皇帝。只有陈阿娇,在他最狼狈、最失意的时候,遇上他。
很多年之后,他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可怜帝王,这一生仿佛在弯曲阴暗的甬道行过,与朝臣盘磨心计,与后宫周旋雨露,却不知谁是真心爱他?亦或,是爱他的皇位?
阖宫的女人,个个对他低眉顺首,唯她一人,猜不透,抓不住。
陈阿娇。
皇帝略微顿了顿:“太皇太后的话,孙儿谨记。”盘中的吃食皆已凉了,有宫女子想要撤走,被他拦下。巍巍汉宫,竟无人知道,他是念旧的。
太皇太后觑他一眼,笑容莫辨。忽地便向陈阿娇道:“娇娇,多吃些,你那里,恐怕找不见这样精致的吃食。才几个月,瘦的没形儿啦,阿祖怪心疼。”
皇帝也瞧一眼,却没说话。
她站了起来:“嬷嬷,把那盘漂亮的、滚花儿似的鸽子肉端过来,嗳,正是那盘!”她小声嘀咕:“我那儿可没这个东西,好久没吃了,怪馋的。”她咂咂嘴,笑起来的摸样竟能找见馆陶大长公主的影子,眉眼弯弯,可漂亮,那双眼睛里,似有繁星落下,洒了一片辉芒。
皇帝忽然道:“不过鸽子肉,多大点事儿,没的吃便叫膳房准备着。那些个插科打诨的厮门,不怕掉脑袋?把朕的宫室,整的跟农家破落户似的,连个鸽子肉也供不足!”
皇帝倒是有些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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