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1 / 3)
周石走到澡桶边,挽起袖子,一手极为细心地捞起宁渊披散的头发,另一手捏开皂角,动作轻柔地开始替宁渊洗头发。
宁渊见这些事他做得熟稔,不禁好奇地问:“你以前伺候过别人沐浴?”
“小时候我娘教过我。”周石回答得不卑不吭,“我娘嘱咐过我,这辈子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照顾少爷,所以这些服侍上的功夫,从小就有教导我在做。”
宁渊一愣,对于张妈妈,因为去世得早,他只剩下一个极为模糊的印象,只记得是个很爱笑的妇人,娘亲也很倚重她。宁渊一声轻叹,“对不起,勾起你的伤心事了。”
周石没说话,手里的动作也不见停顿,洗完了头发,又取过一边的白布巾,浸上热水,开始擦拭宁渊的胳膊与脊背。
宁渊还从未这般惬意地洗过澡,等周石扶着他从澡桶里出来,帮他拭干身上的水珠,穿上衣服时,天色已经大亮。
“周石,你过来原本就是给我做贴身近侍的,以后便和白檀白梅一起照顾我的饮食起居,那些劈柴挑水的活计无需再做了。”见周石收拾完房间,正要躬身退出去,宁渊对他开口道。
周石神色微动,第一次正儿八经抬头看了宁渊一眼,又迅速垂下脑袋,应了声是。
006 得幸祖母
吃过早饭,宁渊让白檀白梅暗地里看好竹宣堂的下人,又嘱咐了他们一些事后,自己则带着周石出了院子,前去向自己祖母,也就是老夫人沈氏请安。
老夫人沈氏,平日里大多在自个的福寿园里修养,甚少出门,也甚少见客,看上去存在感并不强,却是这武安伯府里谁都不容忽视的人物。
沈氏曾为刑部尚书沈岸的嫡女,沈岸出任刑部的时候,是朝堂上出了名的清流,沈氏每天耳濡目染,也随其父一样养成了清贵高傲的脾性,以至于后来宁如海遭贬,年轻气盛地准备去理论一二,是沈氏阻了,照她所言,与其留在华京城看那一群贪官污吏搅混水污眼睛,不如不跟他们一般见识,趁着这个机会走开躲清静。
大周举国重孝,当今圣上便是出了名的孝子,因此宁如海对自己的母亲十分敬重,为着这一层,即便沈氏明言她不喜麻烦,府邸里的晨昏定省能免则免,但府中晚辈到了该请安的时候,还是守着时辰往福寿园里挤,丝毫不敢含糊。
福寿园的正堂,寿安堂里炭火正旺,将整间屋子捂得如同春日。沈氏斜靠在正位的黄花梨暖榻上,头发整齐地用镶嵌有暖玉的太君套箍着,披了一件墨狐皮带有番莲花纹妆缎的大氅,足下也盖着金丝勾线的暖被,带着笑意同一屋子的人说话,她贴身的罗妈妈从侧门进来,迈着小步子上前,福了一身道:“老夫人,三少爷来给您请安了,正候在外边。”
原本正热闹的一群人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三少爷?”沈氏眉头微皱,似乎想不起来府里有这号人。
罗妈妈心里也直犯嘀咕,这三少爷以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从来没向老夫人请过安,今日不知吹的哪阵风,居然把他给吹来了,嘴里还是道:“就是湘莲院唐姨娘生的少爷,一直在竹宣堂养着的。”
“唐姨娘”三个字一从罗妈妈嘴里蹦出来,沈氏的脸色当即便不好看了。
大周阶级分明,沈氏出身又高,素来清贵,最是厌恶那些贱籍娼妓,当初唐映瑶进门的时候,她还为了这事和自己儿子闹了好一通别扭,尽管后来妥协了,却也一直不曾将那位“唐姨娘”放在眼里,连带着也不曾留意过她生下来的儿子。
“我当是谁,从前一次也不曾来向我这个祖母请安,今儿个怎的来了?罢了,他的请安我可受不起,雪天路滑,你让他回去吧。”沈氏拂拂袖,竟是连人也不愿放进来。
罗妈妈似乎早料到了沈氏会这么说一样,又福了福身,“三少爷说了,知道老夫人可能不愿意见他,不过马上便是年下了,他只求进来,远远向老夫人磕个头就走。”
“既然如此,便让他进来吧。”沈氏也不想表现得太刻薄,见罗妈妈把话说到这份上,便点了点头。
罗妈妈应声下去,不出片刻,一身灰色素袍子的宁渊便走了进来,他果然没跨进正厅,只是垂手站在门槛外,对着沈氏的方向,躬身下跪道:“孙儿宁渊见过祖母,愿祖母宜安百益,福寿永年。”
沈氏抬起眼,目光从宁渊身上扫过,略微诧异了一会。
因为宁渊在厅外所行的并非普通叩首礼,而是极为郑重的拜安大礼,双膝并跪,双手平放在地上,掌心朝天,一手捏福印,一手捏寿印,前额抵在膝上,将整个身子都弯成了弓形。
拜安大礼兴盛于前朝,行此礼可表示晚辈对长辈的最大尊敬,不过因动作繁琐难完成,到本朝后,这礼节便渐渐荒废了,寻常人家的后辈子弟更是连听都没听说过,只有华京城中真正的百年名门,或者底蕴深厚的世家士族里,还保留着这种传统。
惜年司空旭出身卑微,是最不受宠的一个皇子,为了得脸于太后,他费尽心机找到了一个前朝司礼仪的教引嬷嬷,只为学这最正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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