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冰(一)(2 / 3)
我爹说,我娘是个冰山美人,第一次见面揍他就不说了,连个好脸色都没给他。他脸上,喏,就这个位置——”绮罗指了指自己右边的额角的位置,“有个十字的刀疤,就是我娘给划的。是不是特厉害!”
迟悟:“……”这是该说厉害还是不该说呢。
“自打那一次交手之后,我爹就开始追求我娘了。可我娘从来不理他,他就死皮赖脸地跟着,走到哪跟到哪。我娘每天早上一打开窗子,就能看见我爹倒挂在窗外的树上,笑嘻嘻地捧着叶子吹小曲儿;到一地方吃饭,落座一会儿就会有小二给她端上上好的梅子酒,说是旁边那桌坐的少爷给点的。”
“我爹说,他做的最漂亮的事情,就是亲手打了三十六只一模一样的兰花的水晶铃铛,每天放在娘要经过的地方,出其不意地叫她瞧见。挂在窗边啦,放在包糖葫芦的油纸里啦,叫小孩子送给她啦,反正是绞尽脑汁,把所有能用的手段都用尽了。每次一个铃铛送出去了,我爹就看不着它了,他一度以为他每送一个就被我娘随手丢出去了。直到他把第三十六个铃铛都送完,第二天再见我娘的时候,我娘仍旧冷冰冰地拎着长刀,但是却把所有的铃铛都坠在裙摆上了。”
“后来怎么样我就不太清楚了,反正我爹把我娘给追到手了,要不然哪能有我呢?”绮罗一边说着旧事,一边摇头晃脑地对她老爹一通点评,“啧啧啧,太狡猾,太狡猾,年轻的时候就这么老奸巨猾了。”
迟悟听她说着,也不自觉地露出笑意来:“令尊还真是性情中人呢。”
“是啊,说白了点就是不要脸呗。”
迟悟:“……”
绮罗道:“说来,你之前一点都没听说过我娘吗?”
迟悟微微摇了摇头,诚实道:“倒是真未曾听说过。”
“唉,我还以为你知道她呢。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叫了我一声公主殿下,我还以为你是知道她才这么叫的呢。”绮罗笑着轻轻摇了摇头,眼角稍稍垂下了,眸底落了一层温和的光晕,“我爹以前常常叫我公主。我跟他闹脾气的时候,他哄我就会叫我公主。他说他管我娘也叫公主,管我也叫公主,他一个人就霸占了两个公主了,哈哈哈。你说他是不是特贪心。”
迟悟一边听绮罗说着话,一边偏着头望向她,忽然瞥见有一绺乌发不规整地从她耳后落了出来,心里不知为何有些按耐不住想去将它理好。这一分神,便鬼使神差地问道:“令堂一定是个绝尘脱俗的倾城女子吧。”
绮罗的脚步却忽然慢了一拍,面上笑意在一瞬间黯了一些,但转瞬又恢复如初。
她嘻嘻笑道:“那是自然。”而后轻吸了一口气,状似轻松地道:“只可惜我没见过。她在我出生时候就死了。”
迟悟一愣,手指不自觉的颤了一下,微微凝眉,心中一沉。
所以说,她刚刚所描述的那些场景,都只是从父亲的只言片语里拼凑出来的镜花水月?那种带着骄傲的神气却为何又竟让人觉得,仿佛她曾与那故事里的女子朝夕相伴,对她的一切都无比熟悉?
这种时候,也不知是该开口还是不该开口。顿了半晌,他还是迟疑的开口问道:“令堂她是怎……”
“我也不知道,我爹没跟我说。”绮罗淡淡道。
迟悟听罢未再追问,也陷入了沉默。
“唉,很好笑吧,我还跟你说我使得是八斩刀,其实是忽悠你的。我根本就没学过。三头八臂是刀城魔族天生就有的法相,我也不过就是拿着刀随便比划比划罢了,是野路子。”绮罗笑道,“要是我娘还在的话,我跟她学了真正的八斩刀术,肯定比现在要厉害得多!”
聊着聊着,他们已经顺着下山的路走了好半天了。不远处冰火城的城门已经依稀可见了。
临近城门,绮罗的心思便又被即将要到达的目的地给吸引过去了。她一扭头,就看见罗汉没在旁边。
“走快点行不行。”绮罗回过头来,柳眉一竖,不耐烦朝后面嚷嚷道,“等你等的黄花菜都凉了。”
罗汉气喘吁吁地一路小跑着追上来,活像是一座活动的小山包,所过之处,就只听见他喘粗气的声音了。他一边喘一边道:“老大,你慢点,慢点,要累死我了。”
绮罗看着他这个样子,一脸的嫌弃,根本连掩饰都懒得掩饰:“你怎么这么虚啊?我们从山下弃了马,这才走了多长时间,你就跟不上了。要是不行,你就一个人走吧,我们先走了。”
“别,别呀!”罗汉欲哭无泪,颇有些憋屈地道:“老大你们又没背行李……”
“你说啥?”罗汉声音越说越小,绮罗是真的没听清。
“没啥!没啥!我啥都没说!”罗汉赶紧识趣地把话头给咽了下去。他想了想,赶紧又把锅给扔了出去,“这不怪我,要怪就怪它!它太沉了!压在我脑袋上,我都走不动了。”
罗汉抬首一指自己的脑袋,只见他头上安安静静地趴着一只……蛤蟆。
绮罗:“……”
一只蛤蟆能把你给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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