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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世间人人心独坐(2 /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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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难怪能凑一堆儿。算我倒了八辈子的霉,才遇见了你们俩。

“曹晴朗,你该不会真以为那个家伙是喜欢你吧?人家只是可怜你啊,他跟我才是一类人。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就像我在大街上晃荡,瞧见了地上有只从树上鸟窝掉下来的鸟崽子,我是真心怜它哩,然后我就去找一块石头,一石头下去,一下子就拍死了,让它少受些罪,有没有道理?所以我是不是好人?你以为我是在你家赖着不走吗?我可是在保护你。没我在,说不定哪天你就被他打死了。有我在,他不敢啊,你不得谢我?

“你干吗每天愁眉苦脸,你不也才一双爹娘?咋了,又死了一对?唉,算了,反正你对不起你死掉的爹娘,对不起他们给你取的这个名字。换成我是你爹你娘的,什么头七还魂啊,什么清明节中元节啊,只要见着了你,肯定就要再被气死一次。曹晴朗,我看你死了算吧。你要是早点死,跑得快些,说不定还能跟上你爹娘哩。不过记得死远一点啊,别给那家伙找到,他有钱,但是最小气,连一张破草席都舍不得帮你买的,反正以后这栋宅子就归我了。”

曹晴朗主动与裴钱打过两次架,一次是为爹娘,一次是为了那个某次很久没回来的陈公子。当然,曹晴朗怎么可能是裴钱的对手,裴钱见惯了他人打架,也被他人打惯了的,觉得对付一个连下狠手都不敢的曹晴朗,很没劲。但是她只是心里没劲,手上劲儿可不小,所以曹晴朗两次下场都不太好。

此时陈平安带着早已不是陋巷那个瘦弱孩子的曹晴朗,一起走入搁放有两张桌子的左手厢房。陈平安让曹晴朗坐在搁放印章、扇面扇骨的那张桌旁,自己开始收拾那些堪舆图与正副册子。

陈平安不曾与任何人说过,在他心中,曹晴朗只是人生经历像自己,至于性情秉性,其实看着有些像,也确实有很多相似之处,可事实上却又不像。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不过这些不耽误陈平安离开藕花福地的时候,最希望带着曹晴朗一起离开,哪怕无法做到,依旧心心念念那个陋巷孩子,由衷希望曹晴朗将来能够成为一个读书种子,能够身穿儒衫,成为一个真正的读书人,成为齐先生那样的读书人。更后悔自己走得太过匆促,又担心自己教错,因为曹晴朗年纪太小,许多道理对于陈平安是对的,到了这个孩子身上便是不对。所以在藕花福地一分为四,自己占据其一之前,陈平安就这么一直牵挂着曹晴朗,以至于在桐叶洲大泉王朝边境的客栈里,裴钱问他那个问题,陈平安毫不犹豫便说是,承认自己根本就不想将裴钱带在身边。如果可以,自己只会带着曹晴朗离开家乡,来到他陈平安的家乡。

俗话总说泥菩萨也有火气,可在陈平安身上,终究不常见,尤其是跟当时的裴钱那么大一个孩子生气,在陈平安的人生当中,更是仅此一次。

赵树下学拳最像自己,但是在赵树下身上,陈平安更多是看到了自己最要好的朋友刘羡阳的影子。初次相逢,赵树下是如何保护鸾鸾的,刘羡阳当时就是如何保护陈平安的。

真正更像他陈平安的,其实是裴钱偷偷打量世界的那种怯懦眼神,是隋景澄的猜人心赌人心,如今又有了一个剑气长城的少年,也像,不是那个已经在酒铺帮忙的张嘉贞,而是一个名叫蒋去的蓑笠巷贫寒少年。在酒铺边的街巷,每次陈平安当说书先生时,少年言语最少,蹲在最远处,却心思最多,学拳最用心。在几次恰到好处的碰面与对话时,少年都略显局促,但是眼神坚定,这让陈平安决定多教了他那一式撼山拳的剑炉立桩。

蒋去每一次蹲在那边,看似聚精会神听着说书先生的山水故事,但是少年的眼神、脸色,以及与身边相熟之人的轻微言语,都充满了一种模糊不清的功利心。

陈平安没有半点反感,就是有些感伤。

没有人知道当年魏檗在落魄山竹楼前,说那阿良二三事时,少年陈平安为何会泪流满面,又为何除了心向往之,心底深深藏着一份难以言说的羞愧、后悔、无奈。那是连魏檗当时也不曾获悉的一种情绪。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陈平安的第一次出门远游,是护送李宝瓶他们去往大隋书院求学,是陈平安尽心尽力为他们护道。从结果来看,陈平安好像确实做得不能更好了,谁都无法指摘一二。但是当草鞋少年第一次遇到阿良之后,那其实才是陈平安的人生的第一场大考,悄无声息,心中拔河。

陈平安希望在那个自称是剑客的斗笠汉子眼中,自己就是齐先生托付希望之人,希望假如出现一个意外,自己可以保证无错。故而那一场起始于河畔,离别于红烛镇驿站的游历,陈平安一直在努力猜测阿良的所思所想,去设身处地想象一位横空出世的世外高人,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去猜测这位佩刀却自称剑客的齐先生的朋友,到底会喜欢怎样的一个晚辈。所以当时陈平安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是有意为之,思虑极多,这样的小小少年郎走在那青山绿水间,当真有那心情去看山看水?

哪怕陈平安的初衷,是为了护送宝瓶他们安然去往书院,是防备那个牵毛驴、佩竹刀的古怪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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