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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章 逾制(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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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宜中到琉球,又治下这么好一座宅院,果然是到哪儿都不肯亏待了自己。”郑思肖前来拜访故人,只见汉王府东面三里处,起造了好大一座宅院,红砖砌的外墙足足两丈高,正中门楼子只比汉王府的略略小些,两边五千斤的石狮子,论大小,就是从前泉州秀王府门口的那一对,都比不上它,公狮子踩绣球、母的踏小狮子,眉目雕的活灵活现,嘴里还含着骨碌碌转的石球。

门子、仆人都是跟了陈宜中十年的熟仆,到占城、琉球一直带在身边,自然认得老爷的好友,郑思肖不待通传,就捉了个小门子,带路往书房走。

一路走,一路赞叹。宅子各处能看出匆忙建造时的粗疏,但朱漆柱子、水磨砖的地面,那股富贵气就出来了,雕梁画栋,朱漆之上又用描金、错金、平金,云纹、水波纹、蝙蝠、寿鹿各色图案,真真叫人眼花缭乱,生出纸醉金迷的感觉。

然则陈宜中少年早达,在丁大全手下也是磋磨过的,曾经贬斥到军中为小吏,荣辱富贵都经历过了,似乎也犯不着这般做作,好好的部堂私邸,弄得像个海商暴发户的宅子?

走过花厅后面的回廊,迎面一座照壁,郑思肖吓了一跳,这照壁上雕着九条龙,放大宋,说你逾制都是轻的,分明是以帝王自居,要谋反的意思了!

转过照壁,更是让人揉着眼睛不敢相信:重檐庑殿顶的正堂!这是皇宫正殿才能用的建筑形制,而且顶上赫然铺着光灿灿的金黄色琉璃瓦!简直荒唐已极、狂悖已极,他就不怕招来汉王猜忌吗?早知汉王好色,但陈雪瑶一个干女儿,还没得到任何名分,就能让陈宜中肆无忌惮到了如此地步?

这一路上已听无数人说,陈宜中厚颜无耻,拿一首“非是贪风尘”的艳词求官,自甘堕落到和妓女同列,全然失了士大夫的体面。与权啊与权,便是你功名心炽烈,也不须这般穷形尽相啊,你可知道在文人士子口中,你已从大宋朝的架海金梁,变做了如今的奸佞小人?现在还这般胡闹,若是在琉球存身不下,将来又能投何处?

郑思肖打定了主意要好好劝导老朋友一番。

书房,陈宜中家常便服,身前紫檀木的书桌上,双龙抢珠的象牙镇纸压着雪白的宣纸,青玉端砚里注满了墨汁,狼毫湖笔饱蘸浓墨提在手上,主人眉头微蹙迟迟未曾落笔。

“与权兄好生逍遥自在!”郑思肖摇着折扇踏进书房。

陈宜中一喜,将笔放下,亲手从红泥小火炉上提起古色古香的宜兴紫砂壶,倾在汝窑粉青玉色荷叶杯里,双手奉给老友:“贤弟何时来的琉球?愚兄有失远迎了。”又对旁边穿得花团锦簇、瓷娃娃似的书童道:“知会厨房一声,今日摆八碗八碟,开了那坛陈年的绍兴女儿红,与我郑贤弟痛饮。”

郑思肖闻言绝倒。

他早年是临安太学中的学生,与陈宜中正是同窗之谊,来往甚是密切,赵宋亡后,他在报国寺寄居了半年,后从临安逃回泉州老家,到蒲寿庚叛宋降元,他就乘海船到了爪哇岛西北角、新柯沙里国治下。当地酋长景仰上国人氏,郑思肖送他八罐茶叶,那酋长就划出老大一片土地送给他,渐渐招来南洋华人居住,此地就名为“八茶罐”(至今印尼首都雅加达尚有此地名,华人聚居之市场)。琉球汉国在三佛齐等地设立商务处,郑思肖得知陈宜中离宋仕汉,身居部堂之职,便带着全家人过来投奔。

陈宜中在临安时就有一坛陈了十五年的女儿红,不曾想他从临安逃回老家,从老家跑到福州,随行朝出海,再远走占城,最后落脚琉球,这一路周折,不但母亲的棺材、全家老小奴仆能一直带在身边,居然连酒都带着!陈宜中此人心思之细密、行事之滴水不漏,真个叫人佩服。

可惜,如何到了琉球就这般妄自尊大,活像昏了头似的?

酒菜都已整治好了,陈宜中没有在正堂设宴,而是摆在书房套间的暖阁子里。“你我知交好友,就在这书房中摆酒,便和当年太学中食卤煮、饮村酒一般无二。”

书童拿银錾子敲开女儿红的封泥,那一股异香就直往人的七窍里钻,倒出来,琥珀色的黏稠如蜂蜜,陈宜中道:“这个酒直接喝了能醉死人的,拿新酿好酒来兑了喝。”

他乡遇故知,两人讲讲当年情谊,说说近年蹉跎,酒到杯干,不一会就有了醉意。郑思肖借着酒劲道:“老同窗,恭喜你做琉球的贾似道。”

陈宜中醉眼惺忪:“此言何解?”

“与权兄私邸中处处逾制,只差在脸上大书‘要做皇帝’四个字,若不是雪瑶侄女在汉王府得了专宠,以与权兄的心思,会如此孟浪?”郑思肖越说声音越大,两只眼睛睁得溜圆:“可惜可惜,好好一个大宋丞相,弃宋仕汉便也罢了,却到来汉国行奸佞之事,以女色惑乱君王,阿谀事主、擅作威福,难道不是贾似道的故事吗?”

陈宜中哑然失笑,先不忙着回答郑思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以郑兄眼力,当今之天命,在汉、在宋还是在蒙元鞑虏?”

郑思肖本名所南,思肖实为思趙,思赵宋也。饶是他如此推崇大宋,也不好说气运在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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