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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进酒 第1节(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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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兵护送家眷去往丹城,致使灯州防线全部崩溃——这难道不是有意为之吗?若不是离北铁骑狼奔三夜渡过冰河,边沙骑兵就该到阒都门前了!”

沈泽川意识昏沉,冷汗淋漓,审问人鄙夷地甩过供词,砸在他后脑。

“宁为一条狗,不做中博郎。这一次,沈卫便是大周的罪人。你不认?你只能认!”

沈泽川痛得半身麻木,他伏在长凳上,看那供词盖在眼前。上边的墨迹清晰,每个字都是场耻辱的鞭罚,抽在他的脸上,告诉天底下所有的人。

沈卫卖国,连条狗都不是。

他让中博六州尸骸塞流,茶石天坑里埋着的尸体到此刻都没有人去收,因为敦州群城已经被屠干净了。

沈卫是自焚了,可这笔血迹斑斑的账却必须要个活人来承担。沈卫妻妾成群,儿子众多,在边沙骑兵攻占敦州的时候全死了,只有沈泽川因为出身太卑微,被养在外边才幸免于难。

沈泽川被拖回去,血顺着脚跟拖出痕迹。他面对着墙壁,望着那扇窄小的窗。寒风呼啸,疾雪扑打,黑黢黢的夜没有尽头。

他脑袋混沌,在风声里,又回到了坑中。

纪暮已经不行了,呼吸变得很艰难,血水顺着盔甲淌到沈泽川的后颈,很快就变得冰凉。周围的哭号已经消失了,只剩下难耐的痛吟,以及凛风的咆哮。

沈泽川跟面目全非的死人面对面,腿被压在厚重的人体下,盾硌着他的腰腹,喘息间皆是浓重的血腥味。他咬牙淌着泪,却不能哭出声。他颓唐地盯着这张被踏烂的脸,却认不出这是不是曾经见过的士兵。

“哥。”沈泽川低声啜泣着,“我、我好怕……”

纪暮喉间滑动一下,用手掌轻轻地拍着沈泽川的头,说:“没事……没事。”

沈泽川听见了濒临死亡的士兵在唱歌,歌声被狂风撕扯,破破烂烂地飘在这寒冷的夜晚。

“战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乌可食。[1]”

“哥。”沈泽川在他身下小声地说,“我背你走……哥。”

纪暮的身躯像是一面扭曲的盾牌,他笑了笑,哑声说:“哥走得动。”

“你中箭了吗?”

“没有。”纪暮泪已干涸,他轻飘飘地说,“……边沙秃子的箭射得不准啊。”

沈泽川手指也泡在了血肉中,他勉强地擦拭着脸,说:“师娘包了饺子,等你和我家去,我们吃很多碗。”

纪暮叹气,说:“……哥吃得慢,你……不要抢。”

沈泽川在底下用力地点着头。

雪渐渐覆盖了纪暮的身体,他似乎很困,声音那般小,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也没有。歌唱得很慢,等到了那句“枭骑战斗死”,纪暮便合上了眼。

沈泽川说:“我的……我的钱也给哥,娶嫂子……”

“哥。”

“哥。”

纪暮沉默着,仿佛是听腻了他的话,忍不住睡着了。

沈泽川浑身颤抖起来,他忘记了边沙骑兵是何时离开,也忘记了自己是怎么爬出去的。当他撑着手臂抬起身体时,大雪中死寂一片。重叠的尸体垒垫在膝下,像是废弃的麻袋。

沈泽川回头,却失声哽咽起来。

纪暮背部箭杆密集,一个人变成了一只蜷曲着的刺猬。那么多血淌在沈泽川的背上,他竟然毫无知觉。

马蹄声疾追而来,像沉闷的雷鸣。沈泽川忽然一个激灵,惊醒了。

他想要干呕,却发觉双腕被捆绑结实,身上盖着个装有土的麻袋。

这麻袋越来越沉,压着胸口,连声音也发不出。这是狱里惯用的“土袋压杀”,专门招待不想留活口的犯人,不会留下任何伤口。如果刚才没有醒来,等到天明时,沈泽川就该凉透了。

有人要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1]出自《铙歌十八曲·战城南》

杖毙

诏狱里灯火灰暗,沈泽川手脚发凉,愈渐喘不上气。那麻绳捆得紧,他不断地搓动着双腕,却无济于事。

土袋挤压着前胸,他仿佛被投进了深水潭,耳边嗡鸣,鼻息错乱,像是溺水一般地无法继续呼吸。

沈泽川转动着眼珠,盯着栏杆外的烛光。

堂中几个锦衣卫正在吃酒,划着拳呼喝,根本无暇回头看一眼沈泽川。沈泽川被土袋钉在粗糙的草席上,窒息的恶心感犹如洪水一般埋没了他。

眼睛有些昏花,沈泽川抬高头,咬着牙动起了脚。双腿被杖刑打得几近麻木,此刻抬起来,竟像是没有知觉。他踩在了木板床的左角,那里被虫蛀烂了,头一天还被他坐坏了些许。

呼吸越来越艰难。

沈泽川蹬着那一角,用尽力气下跺。可是他的腿脚无力,甚至没跺出声音,床板纹丝不动。冷汗使劲地淌,背后的衣衫浸透了。

他想活。

沈泽川喉间疯狂地逸着呜声,他咬破了舌尖,用脚接着跺着床板。

纪暮那具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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