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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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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而易见,任怜月并不擅长做菜,十指不沾阳春水,整个家中所有的一切都是时祺在操持。

温禧初见时,甚至完全看不出他的母亲是患病的状态,更不知道背后掩盖的是怎样不堪的事实。

后来她搬到时祺家中,任怜月几乎再也没有康复过,在疗养院里长住。她有时候跟着时祺去探望她的母亲,看见她安静地在病床上躺着,再无声地离开。

后来她从时祺的身世知道,任怜月本是任家的千金小姐,当初为了一个男人不惜私奔,与家族决裂,满心欢喜奔赴的却是这样颓唐的命运。

她会后悔吗?

这个问题永没有答案。

“他也打你吗?”

温禧颤声问,生怕一不小心就撕开他的旧伤。

“很少,他留着我有用。”

时祺摇摇头。

很少,并不是没有的意思。

但好在他顽强地成长到了现在。

就这点来说,他比大多数人都要幸运。

像是一点一点在剥开洋葱的皮,她了解时祺,最后注定要被那些陌生的秘密熏得泪流满面。

温禧在一瞬间有许多问题,譬如他是怎样将母亲从他父亲身边带走,是如何来到南江,如何自己在陌生的城市安身立命。

“后来呢?”

“这是第二个问题,你需要再赢我一局。”时祺微笑,毫不留情地将沉浸在故事中的她打断。

他将那些混乱的牌收好,手法快到极致,像是赌场上最熟练的荷官。

故事中缺位的父亲角色,所有一切的始作俑者,却悄无声息地隐匿在整个故事的背景板当中。

“时祺,那你的爸爸呢?”

胸膛好像突然喘不上气,她再问,好像窥见了某些事情的真相。

噩梦

时智勇。

让他记忆犹新的人。

这个名字听起来稀松平常, 落在耳间好像一粒微不可见的灰尘,将盘旋不去的阴影锻成无法磨灭的烙印。

他已经很久没有提过这个名字了。

在漫长的岁月里,他用时间在陷阱上覆了一层纸自欺欺人, 从未发作, 却也从未康复,在寂静无人时隐隐作痛。

现在他再提这个名字, 重新与深渊对视。

每个梦都有现实指征,时祺深陷噩梦时,时常梦见自己从高空中下坠, 强烈的失重感让他睁开双眼, 仿佛象征着他曾跌落深渊, 最后依靠自己,又一步一步地从泥沼中爬了出来,无数狼狈的残手将他往回拽, 耳边是猎猎风声的哭号。

那些嘶哑的嗓音带着哭腔,告诉他不要回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童年, 他的童年里充斥着形形色色的陌生人人, 看见过很多张不同的脸。但都迅速轮换, 融进记忆的深处,好像有鹅黄色的芦苇在记忆之湖中生长又消退, 影影绰绰,最后被他一把野火烧尽,将所有飘渺的记忆都焚毁,斩草除根。

无论何时, 他自食其力, 从深渊中涅槃,便再也不可能回到深渊中去了。

他对父亲的感情复杂, 提着一口气,不知该从何与温禧讲起。

家庭生活里温暖的来源是任怜月,她像是暗室里的一盏孤灯,将所有的爱都无条件地倾注给他,每分每秒地陪伴他成长。

在新的环境里,她不再是众星捧月的千金小姐,而是任劳任怨的家庭主妇。

作为父亲,时智勇沉默生冷的背影,模糊得剩下毛边的脸庞轮廓,偶尔会露出虚幻的微笑,成为时祺童年里为数不多的美丽碎片。

彼时他的钢琴巡演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时常早出晚归,他爱事业与声名,胜过家庭千万倍。

时祺的钢琴启蒙来自于这位血缘关系上的父亲。

这件伫立在角落里漂亮的器物,在他看见钢琴的那一个瞬间,开启了漫长的因缘际会。

懵懂的他站起来还不到琴键高,被任怜月抱着小心翼翼地去触碰琴键,却不小心发出很大的动静。

他还小,手忙脚乱地以为只要捂住琴键声音就会消失,结果又碰倒一个,再发出另一个音调的声音,吓得他一把缩回手,怯生生地去看自己的母亲。

“小祺,不要害怕,这是钢琴。”

任怜月在一旁柔声与幼子解释,唇角挂着甜蜜的笑。

他听懂了。

钢琴就像是大型玩具,每一次触碰都带给他新的惊喜。他像在乐此不疲地拆盲盒,踮脚伸手去够。

为数不多的温情时刻,大概就是回家后的时智勇亲自示范,偶尔心血来潮时会教他,像是逗弄小猫小狗一般,很多时候一个电话打来,他便匆匆离开,撂下几句似是而非的指点,让他自己领悟。

可时祺领悟得比谁都好。

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肢体动作几乎一点就通,每次都有新的进步,琴技也在突飞猛进。

但这一切都是水月镜花,最后碎成一滩烂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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