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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4 /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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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中立说,“师父索性从此就不必回潘家了。”

“明日再看。”

“我可要进城了。不回去,明日我那黄脸婆与我打饥荒!”说着,快活三便向张中立使个眼色,然后匆匆转身而去。

张中立会意,先不作声,等快活三走得远了,才像突然想起件要紧事要关照似的。“快活三,快活三,等等!”一面喊,一面撇下石秀,拔脚就撵。

快活三站定了脚等他。“中立!”他脸色郑重地说,“你若是还想跟你师父学本事,今夜可千万看住了他。海和尚可杀,却须有个杀法。三日以后,他如果还不走,我们作个计较,教他落得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道如何?”

“好极!”张中立不知他是缓兵之计,欣然答道,“我看他三天以后,必还在蓟州。王六酒家吃你的东道时,就商量动手?”

“就是这么说!”

快活三放心大胆地扬长而去。守城的也熟,叫开城门,匆匆入内,却不回家,往潘记肉行奔了去,绕远路由西门入大街,为的是先去寻个熟人。

这个熟人是个更夫。就在路口第一条巷子内,有个长方形的木笼,像是一口安了四条腿的大棺木。快活三走到那里,敲敲木笼叫道:“刘二,刘二!”

“哪个!”刘二在里头问。

“你快出来就知道了。”

“噢!是王三爷!”木笼有道推门,刘二一伸手推开,身子坐了起来,“四更快到了!怎的还在外头?”

快活三懒得跟他说不相干的话,摸出一把铜钱递了过去:“跟你讨桩差使!”

“王三爷,你不曾吃酒醉?”刘二笑道,“说笑话了,跟我讨差使,莫非替我去打更?”

“正是!来,拿梆子跟锣给我!”

刘二自己也是梦意犹在,一时辨不清他是什么意思,只看着他发愣。快活三懒得多说,一把铜钱抛在木笼里,伸手将他打更的家伙从壁上摘了下来。

“过一会儿来还你,不准跟着我来!”

说完,他管自走了,一直走到潘家旁边那条死巷子,看清了没有人,便“锵、锵、锵”地打起更来。

打的是六更——大宋朝只为太祖皇帝听了华山陈希夷“只怕五更头”的一句话,不打五更打六更。梆儿锣声透入罗帐,海和尚一惊而起,吓得一身的汗。

“怎的?”巧云也惊醒了,“莫非做了噩梦?”

“了不得!你听,打六更了。”一面说,一面披衣而起,“赶快走吧!”

于是海和尚匆匆穿衣戴帽,由巧云亲自送了出门。到得侧门,先拉开一条缝,探头出来,看清楚了前后无人,一闪而出,直往巷口走去,抬头一望,西南天际一轮满月半隐在云中,心里疑惑,不像是曙色欲透的时分,却如何打六更?

就这时候,背光隐在人家屋角的快活三已从他身后撵了过去,到得将近,喊一声:“海师父!”

声音不大,但海和尚听来却如焦雷轰顶,欲待停步,转念不可,因而脚下反加紧了,将帽子压一压,直奔巷口。

快活三心想,存心来寻你的,如何容你装聋作哑?便又喊道:“海和尚!”

海和尚听得这一声,比刚才那一声大自不同:称号改了,声音也高了。若不知趣,便要出丑。于是急忙先停住脚,然后慢慢转身来看是何人在喊。

“海和尚,你认得我吗?”

海和尚细认一认,想起来了。“我道是哪位!”他尽力装作闲豫的神情,“原来是王三施主!您早?”

“我也要请教,如何你半夜在这里?”

“这——”海和尚看到他手中的梆子跟锣,蓦然意会,心里越发着慌。不过,捉贼捉赃,捉奸捉双,而况他又不是杨雄,麻烦虽有,也还不碍。

心思略宽,人也变得聪明了,此人半夜里用梆锣将自己骗了出来,为的什么?自然不是为杨雄,为杨雄便只须通风报信,让本夫自己来捉奸就是。于此可见,别有图谋。

这样一想通,便能沉着了。“王三施主,天快亮了,说亮话吧!”他问,“有何赐教?只要力所能及,无不从命。”

“你莫当我拿住了你的短处,要敲诈你个一千八百的!我快活三不是那种人。我且问你,你刚才从哪里出来?”

“明人何消细说?有话,只请王施主吩咐就是。”

“也罢!”快活三点点头说,“我说一件事,你若能依时,我便饶了你。”

海和尚拍一拍后脑勺答道:“这件事,只不是要我这颗光头,无不依从。”

“哪个要你的命?只是你如不听我的劝,少不得有人来跟你算账,只怕还不是要你的命。”快活三冷笑着说,“先要教你吃足了苦头,再作道理。”

这一说,把海和尚的脸都吓黄,哀声说道:“王三施主,你老行善积德。只请吩咐,莫说一件,十件、百件我都依。”

“你只要依我一件事,三日之内离了这里。”快活三用平静却固执的声音说,“蓟州这条路,从此你就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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