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1 / 3)
他拼尽全力对抗着奔涌而来的倦意,但那种疲惫的感觉几乎扑天盖地。他的神思渐渐混乱,眼前的一切都在慢慢地被黑暗吞没。
他竭力攥住她的手腕,艰难地挤出一句话:“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又发病了……”
“否则……”
他没能说完。
握住她的手一点点松开,沉沉垂落在她的身侧。他已经失去了意识,轻轻阖上眼睛,脑袋歪到一侧,安静地倒下去。
他还是睡过去了。
每一次睡过去,他都不知道何时才会醒来。
喂药
◎我来。◎
姜葵忽然预感, 这一次谢无恙会睡很久。
她把昏睡的谢无恙扶起,帮着他倚靠在车厢壁上,为他盖上一床毛毯, 然后往毛毯下塞了一个暖炉。他的呼吸声很浅, 整个人冷得像一块冰, 她靠近他时甚至会感到一丝寒意。
她第一次见到谢无恙的这种状态。他以前也时不时就睡着,可是似乎只是浅眠,休息一阵便会醒过来。她怀疑他有时候是故意睡着的——她十分确定他经常装睡。
在那种时真时假的情况下,她根本分不清这个人的病到底有几分为实。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
她亲眼见到了他挣扎着拒绝入眠的样子。他往常总是说睡就睡, 无论站着还是坐着, 但凡困了就倒头一躺, 如同闹着玩一样,叫人探不出他的虚实。
可是这一次,他竭尽所能地抗拒着翻涌而来的倦意,近乎耗费了每一分力气来保持清醒, 像是在溺水中试图抓住什么, 然而最后仍旧深深地沉入黑暗。
于是她知道了, 这一次她要很久才能等到他醒来。
“别担心, 我知道的。”她望着他的脸庞。
朝堂上风云诡谲,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储君昏睡不醒。
否则,随时有人会趁机发难。
皇太子的马车回到了东宫, 停在偏殿附近。
顾詹事带着几名心腹宫人在殿门口等待。姜葵一掀开车帘, 宫人们即刻前来,簇拥着将昏睡的谢无恙送往偏殿。
有人递上温热的手炉,有人送来一床厚毯, 有人为他裹上狐毛的大氅。一切动作都迅速而娴熟, 他静谧地躺着, 像一个任人摆弄的偶人。
无数忙乱的人影里,一段过往的回忆忽然扑面而来。
三年前,温亲王主持的秋日宴上,姜葵坐在角落里,抬头的时候,那位失手打翻酒樽的年轻公子便是谢无恙。那时候她还不认得他,只记得那一日也是许多宫人在席间忙成一团,把昏睡的皇太子送回东宫。
那一日,席上所有人都亲眼目睹了皇太子发病。他昏睡了十数日,以至于储君病重之事根本无从掩盖,宫里流言四起,太子党自此失势。
殿前对策事、温亲王被贬、南衙在与北司之争里落入下风,全都发生在那一年。
谢无恙是从那一年开始生病的吗?
“娘娘。”顾詹事向姜葵躬身一拜,“我送殿下入偏殿药浴。待伯阳先生赶到,请娘娘代殿下迎接。”
“好。”姜葵颔首。
等她来到正殿的时候,凌聃已经踱步了好几个来回。姜葵方要行礼,凌聃摆手让她停住,急切问道:“无恙回来了吗?现下情况如何?”
姜葵正欲开口,凌聃迈开大步往偏殿走去,连个眼神也没有给她,只是挥手让她跟在身后:“边走边说。”
这位兵部尚书兼太子太师似乎一向不太喜欢姜葵。这个月里,他常来东宫教导他的学生,每回谢无恙都带姜葵前去会见他。他总是凶煞地皱着眉,望向姜葵的目光十分冷厉。
姜葵十分不解自己如何开罪了他,谢无恙只好朝她解释道,伯阳先生待任何人都是如此。
此时姜葵向凌聃说完秋狩时的情形,凌聃的目光又冷厉了几分。他大力推开偏殿的门,命令顾詹事道:“送他到我面前来。”
顾詹事扶着昏睡的谢无恙从药池里出来,他的发丝还在湿淋淋地滴水,身上的衣服乱作一团。顾詹事为他披上一件大氅,托起他的双肩令他坐起,他的脑袋低垂着,长睫耷拉下来,沾满草药气味的水珠。
凌聃望了自己的学生一眼,重重叹了口气。
“我为他运气疗伤,你们二人在此护法。”他毫不客气地连姜葵一起指挥上了,以眼神示意两人守紧殿门,“任何人不得入内。”
他盘坐在乌木地板上,深深吐纳一次,双掌运气推出,抵在谢无恙的后心处。一股至阳至纯的内力从他的掌心涌出,缓缓送入谢无恙的体内,一点一点帮他抵御着经脉里的寒气。
谢无恙低咳一声,唇间浮现出一抹极淡的血色。
运功良久,凌聃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疲惫。他徐徐收掌,令姜葵与顾詹事二人留下照顾谢无恙,自己转往另一处宫室休整调息。
顾詹事为谢无恙换过衣服,送他入寝殿休息,后又端来一碗热腾腾的汤药。他问坐在床边的姜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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