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节(3 / 3)
叫醒大王!”
“不必了,某家在外间看看便好了!”李嗣源赶忙阻止了侍女的行动,放轻脚步,来到门旁,小心的向躺在床上的李存勖看去,只见经过这些天伤痛的折磨,李存勖本来饱满的两腮已经深深的凹陷了进去,颧骨高出,他那双本来就颇大的双眼就更显的硕大了,本来被阳光曝晒而来的健康橄榄色现在也变成了病态的苍白。李嗣源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从床上的这个病夫身上找到了过去那个象雄鹰一般刚勇矫健的大王的影子。看到这一切,李嗣源不禁心中一酸,眼角竟然湿润了起来。
“邈佶烈,你什么时候来了,站在外面作甚,快些进来!”里屋突然传出一个柔弱的声音,原来不知什么时候李存勖醒过来了,他看到李嗣源站在外间,便低声召唤。李嗣源赶忙拭去眼角的泪水,挤出笑容上前道:“臣下方才见大王睡着了,本欲待会再来觐见的,没想到却惊扰了,罪过罪过!”
李存勖见到重臣进得屋来,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李嗣源赶忙抢上一步,按住主上道:“万万不可,您伤势尚未痊愈,若是迸裂创口,只怕又有反复!”
李存勖拗不过李嗣源,只得重新躺下,摇头叹道:“回来之后,在这榻上也躺了不少时日了,可还是这般躺在榻上,动弹不得,不但没有好转,反倒觉得一日不如一日了。邈佶烈,某这次只怕是不成了!”
李嗣源见状,赶忙劝慰道:“大王千万别这么说,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更不要说这等重创,您只需在宫中静养,外间事务自有我等处置,绝出不了差错!”
李存勖却好似未曾听到李嗣源的劝慰一般,自言自语道:“我沙陀男儿,本就是草原上的雄鹰,死于战阵之上倒也是寻常之事。只是先王所遗三矢,所成者只有其二,尚有梁贼未灭,我即位以来,身先士卒,好不容易才有了这番局面,可现在……”李存勖说到这里,平日里坚毅无情的眸子里也泪光闪动,却是英雄走到了末路。李嗣源见状,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屋中一时间静寂起来。
过了半盏茶功夫,李存勖突然沉声问道:“邈佶烈,去晋阳请张公的使者去几天了?”
李嗣源微微一愣,看到李存勖的双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清明坚毅,赶忙低声道:“已经去十四日了。”李存勖口中提到的张公便是河东监军使张承业,此人本为前唐内供奉官,由于多次前往河东李克用军中宣旨,后来便留在河东军中担任监军。此人虽为宦官,但却并无唐末时宦官的贪婪、凶险的恶行,为人刚直,对李克用竭忠尽智,李克用对其也十分信重,天复三年时,昭宗下诏书于天下各镇,令尽诛杀监军之宦官。李克用便将其隐匿于斛律寺中,斩他罪囚以代之。李克用去世之后,张承业亲扶李存勖即位,其功在文臣之中几为第一,李存勖也对其十分敬重信任,连年出兵在外,根本之地晋阳便由其镇守,口中提到张承业时也呼其为张公而不直呼其名。此次他受炮伤极重,回到魏州后便立刻暗中遣人将张承业招来,以备不测。
“嗯,信使一路换马不换人,到晋阳约需五日,算上处置西都的时日,也就是这一两天就到了!”李存勖叹了口气,脸上现出一丝焦虑,经过多年在生死间的历练,他此时对自身状况已经有了一种超自然的感觉,所以他才毫不犹豫将这个最值得信重的忠臣调到自己身旁,毕竟作为一个不完整的男人,张承业篡夺王位的可能性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正当此时,外间传来婢女的通报声:“禀告大王,张特进已至,在门外待诏!”
李存勖闻张承业已至,不由得喜动颜色,急声道:“速请张公入室!”
片刻之后,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间一条紫衣汉子,那汉子体型魁梧,纀头下两鬓斑白,颔下光滑,容貌甚伟,正是河东监军,权知军府事张承业,其进得内室,看到躺在榻上的李存勖,哭拜于地道:“仆受先王之托,誓为国家除汴贼,不意大业未成,而大王如此,百年之后,仆何颜于地下复见大王!”说到这里,张承业已经语不成声,伏地痛哭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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