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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枪 第20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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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文军先开的口。崔文军看见刑鸣跟吃糖似的吃一种药片,也不和水吞,就这么嚼一嚼干咽下去,忍不住问:“就这么吃药?”

烧已经退了,但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酸疼,不服这种兼具止痛药功效的退烧片就不行。其实是嫌找水送服太麻烦,但刑鸣一本正经地跟人解释,说干吞药片易灼伤食道,嚼碎了更利于吸收,也能减少肠胃刺激。

崔文军又问:“不苦吗?”

刑鸣点头:“苦。”顿了顿,还想为自己偷懒找借口:“人得吃点苦,太舒坦的人生没意思。”

“所以主持人都不干了,跑来当工人?”

刑鸣笑了笑,当着崔文军的面掏空了全部口袋,拿出里头的手机、皮夹、一版药片和一支钢笔,说,没有录音笔,没有针孔摄像机,我就是来跟你聊聊。

这是三天相处一同挥汗的交情,崔文军不再对一个记者设防,他告诉刑鸣自己干装卸工,有时也开牵引车,一天收入一百出头,而一个周期的同性恋矫正费用是五万多。

刑鸣微微皱眉:“不吃不喝,一年半都白干了。”

一个老子口中的儿子得出色成什么样?崔皓飞聪慧善良忍让勤勉孝顺,各种美德咸集一身,崔文军谈起儿子来滔滔不绝,刑鸣便耐心倾听,偶尔顺着他的话也夸奖两句。两个男人相谈甚欢,气氛很好,崔文军的每条皱纹都因笑容舒展,每根白发都闪闪发亮,但他仍深信喜欢同性是一种疾病,也认定家丑不可外扬。

对于这世上的一部分人来说,性取向这个问题生死攸关,没有理解,没有退让,而是鸿沟天堑,一步不可逾越。刑鸣发现自己没法说服对方,决定换一个谈话思路。

“你知道持刀伤人要判几年吗?”他吓唬他。

崔文军突然木起一张脸,接着失声大哭。

刑鸣慨然,这是一位父亲的眼泪。他知道自己完全可以乘胜追击,可以哄他,诈他,可以吹嘘自己救了陶红彬一家人的性命,也可以借那件旧事深入,说媒体能够煽动群众干预司法,免他儿子的牢狱之灾。

但他没忍心。他敬重这样一位父亲。

刑鸣决定不再拣对方最软的地方下刀子,留下自己与阮宁的联系方式,告诉他,如果改变主意随时可以来电话,找不到一个,找另一个也行。

带着满心的挫败感回到旅馆,阮宁说台里又来电话催了,这回是老陈,让他无论如何尽快回电,说他们再不回去,《东方视界》的第一期就得开天窗。

刑鸣“嗯”了一声,没找老陈却一个号码拨到虞仲夜那儿,他手上其实还有一套备选方案,但进度拖延成这样,怎么也得给领导一个交代。

“老师,可能选题还得改……”

刑鸣既紧张也内疚,忐忐忑忑地斟酌措辞,但虞台长的态度还是那样,不体恤不温存,毫无人情味,他说,你做不到就换别人。他问他,做不到?

刑鸣僵在那里,进退维谷,怎么回答都不是。

这时候阮宁从外头跑进来,风风火火地喊他:老大!

刑鸣几乎要把手机砸阮宁脸上,但对方接下来一句话让他瞬间转怒为喜。

“老大……崔文军,你的手机占线他找我了,他好像……好像改主意了。”

“老师……”柳暗花明又一村,刑鸣激动地声音一抖。

“做不到就别回来。”电话那头的虞仲夜轻笑一声,“去吧。”

崔文军对儿子上不上节目仍然犹豫,但他说出了一家医院的名字,崔皓飞就是在这里接受的电击厌恶疗法。潜伏在居民楼内的私人小诊所这几天小组成员拍得多了,这家民营医院不仅规模可以媲美公立三甲,官网上还赫然写着由某知名公立医院授权特许经营,并附上业内权威人士的照片若干。这么些天,刑鸣终于嗅到了新闻的味道,像狼嗅到了带血的肉,第一反应是兴奋。

他让阮宁用鼻音讲话,冒充那种娘到死的基佬,带上针孔摄像机去那家医院进行暗访。没想到这小子演技浮夸,也不知哪句话泄露了马脚,入院没四十分钟就哭着打来电话,说院方怀疑自己不是来就诊的同性恋,这会儿已被扣下了。

遭驱逐、遭围殴、遭扣押,这类事情发生在记者身上很常见,但阮宁却是大姑娘上轿,毫无应对经验。罩着手下人是一个老大的天职,刑鸣令他不准再多吐露一字,自己马上就过来。

刑鸣问左右同事凑了些现金,心道先用钱把事儿平了,至少人别受伤。他进入医院,径直走进心理科,还没来得及表明身份便发现一个事实,这儿的医护工作者全都不认识他。

大台新闻主播,半年出镜经验,到底比不了那些终年抛头露面的演员歌手,刑鸣灵光一闪,冲着一个披着白大褂的心理咨询医生大光其火,他把她桌上的病例摆件一股脑地扫到地上,模仿着当地人的口音,大喊大叫:干馓子,干撒子嘛!

刑鸣入戏颇深,不顾周围人劝阻仍一意发怒,他将桌子拍打得砰砰响,说被扣下的那个是同穿一条开裆裤的发小,代自己先来打探打探,性取向当然正常,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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